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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X红楼梦:一首曲子引起的世界观分析和创作探讨

时间:2022-11-20 17:34:19       来源:哔哩哔哩

观前提示:1.本文为非专业解读,阅读有一定门槛,请谨慎阅读。


(资料图片)

2.本文或可导致车万厨或《红楼梦》爱好者激怒。

一、《红楼~Eastern Dream》与东方世界观基调

关于东方Project与红楼梦,我总能感受到二者间隐约的联系。我想先从一首东方曲说起——《红楼~Eastern Dream》。

为什么要说起这首曲子?绝不只是因为名称的缘故。《红楼~Eastern Dream》出自《东方红魔乡》,也就是“新作”(相对于旧作)的第一步,幻想乡的伊始。红楼这首曲子,在我个人的体验感受上来说,奠定了整个幻想乡世界的基调。什么基调?这可以从另一首曲子中找到——《童祭~Innocent Treasure》。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童祭是东方project全系列歌曲中唯一拥有官方填词的歌曲,ZUN在梦违科学世纪的附带文本开头,为童祭写了一段歌词。而其内容,对于我们理解ZUN的想法来说至关重要。

《童祭 ~ Innocent Treasures》填词(内容来自THBwiki):

夢違え、幻の朝靄の世界の記憶を

梦违,为幻之朝霭的世界的记忆

現し世は、崩れゆく砂の上に

现世,构筑在徐徐崩塌的沙土之上

空夢の,古の幽玄の世界の歴史を

空梦,描绘着古老的幽玄世界的历史

白日は、沈みゆく街に

白日,映照于逐渐沉没的城市

幻か、砂上の楼閣なのか

是幻想吗,亦或空中楼阁吗

夜明け迄、この夢、胡蝶の夢

直至黎明,这场梦,蝴蝶之梦

夢違え、幻の紅の屋敷の異彩を

梦违,为幻之绯红的房屋的异彩

現し世は、血の気無い石の上に

现世,构筑在毫无血色的石块之上

空夢の、古の美しき都のお伽を

空梦,描绘着古老的美丽都市的童话

白日は、穢れゆく街に

白日,映照于越发肮脏的城市

顺带一提,ZUN对于这首曲子的评价是这样的:

“这是一首以前从未写过的、创作难度最高的曲子。毕竟这可是我自己的主题曲。这是作为谈话节目的入场主题曲写下的曲子,无论作成什么样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心情。

曲子倒是在不留神之中写成了比较圆满的样子。但曲子太过宏大、太过可爱了,这可不能说是自己的主题曲。

由于红魔乡首发在2002年,而童祭所在的专辑《梦违科学世纪》发布于2004年,中间只相差两年,并且这张专辑本身也选取了红妖永所使用的曲目,所以可以看作ZUN创作最初期的产物。(毕竟东方有二十多个年头了)

从歌词中可以明显地看出,ZUN对于幻想乡的构建是以“梦”与现实的对立为基础的,早期对于幻想乡的描绘也多处透露出幻想乡处于“梦”的美好的一方。ZUN着迷于那个诗意的、神话般的“梦”一样的世界,并同时对于肮脏僵死的现界(或现实)表示厌弃。当时的ZUN也只是一个二十多的青年,有这样浪漫的思想很常见,也因此才吸引了同为青年的大批爱好者。

总之,幻想乡就在这样的基调下初步构建出来了,而我们去听《红楼~Eastern Dream》,也会听出与《童祭~Innocent Treasure》异曲同工的思想情感,本人不擅长分析曲谱,所以只从其余的方面阐述——它的名称和以及它的位置。

《红楼~Eastern Dream》,从名称就可以看出,它是东方的,是“梦”的,它要描绘的就是那遥远的东之国的梦的世界。而它的位置,则是处在《东方红魔乡》通关后结尾的职员表的主题曲,即游戏结束的那一刻,也就是由幻想之梦回归现界(或现实)的那一刻。正因为它处在“梦”与现界(或现实)的交界点上,所以曲子带来的感受也是那么的婉转悠长,似乎融入了二者的对立。(PS:ZUN对这首曲子的评价是“希望明快”,但其中分明又包含着一种恋恋不舍的情绪在里面)

到这里我们总算是了解了ZUN早期的创作基调了,总结一下,这个基调就是“梦”,就是“幻想”,是用于反抗现界(或现实)的、处在现界(或现实)对立面的、前现代的神秘化的、美妙的幻想乡。

二、《红楼梦》思想基调概括

接下来我们简略地了解一下《红楼梦》的主要创作思想。在这里首先提一下,由于本人并没有完整读完过《红楼梦》,也并不喜欢钻研“红学”,它其中长篇累牍的对于富家子弟生活的描写和辞藻华丽的诗句对仗实在让本人无法欣赏,本人只读了一半就放弃了。所以下面对《红楼梦》的描述是个人化、笼统化的,不喜勿喷。

总的来看,《红楼梦》的主体内容也如同其书名一样,表现的是富贵阶层少年少女的爱情悲喜剧,红楼一词在这里意味着富贵人家华美的楼房,而‘梦’则有双重含义,一指没落贵族在破灭之前的美梦,二指作者“真事隐假语存”的虚拟化叙事,把一切故事比作一场梦。不难看出,这里的‘梦’同样有着憧憬(或珍惜)前现代的、华美的、诗意的生活方式的一类寓意。

这样一来,二者在创作过程中对于使用“梦”一词奠定下的思想基调具有了一定的相似性,那么,区别又在哪里呢?实际上,仅从两个作品创作早期的内容来说,很难找出在对待“梦”与现界(或现实)的态度这一点上有什么本质分歧,但随着作品创作的推进或可看出端倪。

三、剧情处理与思想对比

随着各自作品剧情的推进,二者遭遇了同样一个无法绕开的(创伤的)维度,即现界(或现实)。

在ZUN的后续作品中,剧情的内容发生了缓慢但重要的转折。首先,我们可以肯定,在经典的红妖永三部曲中,ZUN都是在刻画一个精美(或凄美)的浪漫故事:贵族吸血鬼与仆人初入幻想乡的胡闹,少女亡魂与樱花树封存的秘密,静滞竹林中的月之公主……然而,之后的作品中,无论是花的战争背景,风的没落神明,地的阴暗旧狱,还是星莲船到神灵庙时期的宗教战争和派系争斗,政治的因素都在一步步地变得明显。到了天空璋则是直接以“障碍之民”展开布局,鬼形兽更是毫不遮掩地刻画畜生界的政治局面(不了解可以看我一年前写的过期专栏),虹龙洞甚至开始铺设市场与经济。这一系列变化使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ZUN以“梦”为底子的幻想乡逐渐变成了一系列现界(或现实)事实的另类刻画。

另一边的红楼梦更是不必多说,不仅直接描绘了诸多社会百态,还勾勒出一个时代的权力的格局和迭起兴衰。

由此,在前面进行了冗长的铺垫之后,我们终于可以回归本文的正题了:二者都面临着“梦”与现界(或现实)二者的对立问题,都承受着同一种分裂,他们的处理方式究竟有何不同?

让我们从“异变”开始谈起。

“异变”是东方作品中几乎每一作的故事起因(漫画小说也会涉及),由“异变”对幻想乡的威胁带来自机(主角)们的退治行动,同时借“异变”之手引入新角色。“异变”一次次地发生,又一次次地被退治。纵观这些“异变”与退治,它们其实并没有被“解决”掉,反而更像是被“取消”。前几作的异变无外乎不速之客的到来动摇格局,退治方式也从来不是消灭/击退敌人,而是在一场决斗中把一切了结,失败的一方也不是滚出幻想乡或就此消失,而是在乡内乖乖找个位置跻身,颇有一种梁山好汉相会的势头。之前被认定的威胁也成了误会,大家就此成为邻居。而在之后,对“异变”的处理则更加浮于表面,绀珠传中没能解决月都和纯狐赫卡的矛盾,天空璋里主角们甚至大多因为在摩多罗所设下的游戏中赢了而沾沾自喜,鬼形兽里主角更是被动物灵所利用,到头来畜生界的格局依旧,虹龙洞一通乱来,结果卡牌的流通并没有被断掉。

对于ZUN来说,“异变”并不需要“解决”,ZUN就没从想过去解决异变(或者ZUN只是想显得他很酷),因为“异变”带来的是现界(或现实)的维度,是现界(或现实)对“梦”的入侵,是ZUN用以处理“梦”与现界(或现实)对立问题的惯用方式。幻想乡不可能一成不变、稳定如初,因为它被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反抗现界(或现实),如果现界(或现实)中出现了分裂和矛盾,那么“梦”的一方需要能够弥合填补它。这就是ZUN处理“梦”与现界(或现实)对立的方式。

《红楼梦》在这一方面的处理与东方Project大相径庭,这里并不会举出实际案例分析(主要是懒得找),只需浏览一下大致情节,小说后期贾府由于诸多噩耗及官场争斗衰败之后,贾宝玉只得听从劝说,为重振贾府,无奈走上仕途之路,中了举人,最后却遁入了佛门。以贾宝玉的视角来说,仕途科举和官场沉浮就是他所讨厌的现界(或现实)。

让我们将两者进行对比:前者(东方project)由反抗现界而浸入幻想(“梦”/幻想乡),但在幻想之中逐渐返回了现界(实际问题在幻想乡中出现),也是“不得不”面对现界。这里的“不得不”是一种这样的姿态:“尽管我想继续把这场梦做下去,但是我别无选择,现界让我无法再幻想下去了,我决定回归现界。”后者(《红楼梦》贾宝玉视角)在幻想(荣华富贵美酒佳人)中遭遇现界(家道衰败官场争斗),所以才不得不面对现界,这里的不得不则是一种不情愿,即: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继续幻想下去,我面对现实是为了更好地幻想。

所以,在小说的末尾,贾宝玉最终遁入佛门,而整部小说首尾呼应,将故事包装为一个石头历经世俗人情,最终看破红尘归于空门的故事,则是在以另类的方式逃避现界,企图到达看似辩证综合的另一种幻想中去。

我们可以进一步对比二者的在故事末期的处理:

在东方Project系列中,“异变”(即现实的维度)永远没有消失,它只是被暂时整合,而后一次又一次回归,带来新的问题。动荡和不安依旧隐藏在欣欣向荣的平和日常之下,积攒下来的美好成果都将受到破坏和威胁,而后在“异变”后的新局面中重新开始。(当然这或许只是ZUN在偷懒……)

在《红楼梦》中,宝玉从未直接着手处理那现界的残酷维度,在体验了动荡和没落之后仿佛直接彻悟人生一般归隐,似乎遇到的乐与悲、荣与辱都被整合完毕,早已是“处变不惊”,只留下淡泊一切的佛门的“空”的体悟。

两种姿态判别分明。

《红楼梦》在首尾的两句诗直接表现了作者的态度,分别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和“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其中的态度是“尽管我看上去很荒唐白痴,但是你们都不理解我,只有我明白其中的意蕴,世人只不过都在做同一个‘梦’罢了,我很明白大家在幻想什么,不要嘲笑这些荒唐和白痴。”

但是很不巧,因为他觉得大家都在做同一个‘梦’,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综合出的这个‘梦’并不是幻想乡的“梦”

说到这里,《东方Project》和《红楼梦》的差异就告一段落了。

四、ZUN的处理方式和姿态

接下来,我们要进一步看一看ZUN对东方Project的处理,不仅是世界观上的,还有现实中的。ZUN对东方世界的处理和他在现实里对社群问题的处理有着相似性。

车万世界观预设了一个理想化(当然是天真的前现代的)的世界,然后引入了政治文化等因素丰富它,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其中安排的剧情自身快要突破它原本预设的世界观框架了,但就是差一步,似乎是ZUN刻意安排的一样,他就是不肯走出那一步,不肯打破整个预设的背景。“异变”背后所揭示的问题的严重程度变得越来越能够颠覆最初的那一个幻想乡的架构,但每一次,“异变”都以各种简单粗暴、直接明了的方式被“取消”了。ZUN驾驭着一头猛兽在幻想乡横冲直撞,快要把它打破了,但没有冲出那最后一步。

ZUN对整个东方社群里的问题的处理也是如此,各位早已知道zunteam的各种不作为懒作为,以及东方整个社群团体结构内里的系统性问题,比如同人规约的局限性和同人创作与商业化的各种模糊界限,最直接明显的后果应该是常被提及的“热度问题”。这些问题,ZUN难道不知道吗?我个人认为他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就是不肯操心去对这个结构系统做大的改变,依旧维持着20年前的那一套核心宗旨,但却无法处理好20年后的各种复杂问题。ZUN对商业化的抵制,使他明智地选择了同人创作的社群组织方式,但他构建出来的社群体系却还是没能超出商业化遇到的许多局限。 (不排除ZUN真的是在偷懒……)

“异变”的那个现界(或现实)的维度,对于幻想乡来说,是致命而恐怖的。ZUN没有彻底把梦的恐怖维度完全展现,他在保留着。 ZUN是很聪明的,他明智地察觉到了跨出那一步的恐怖维度,所以停在了深渊的边缘。东方之为东方,或许也正是因为处在这个边缘一般的位置。ZUN拒绝了“重复”,他不想重蹈覆辙,他并不想付出巨大的代价和牺牲,尽管这牺牲即使现在不支付,在长远的未来也会慢慢地被抽走。

《东方儚月抄》中,ZUN通过八云紫谈到了自由:

“大家都以为幻想乡是无拘无束,崇尚自由的地方。但实际住在里面的人,可不保证能百分百自由。为了保证大家最低限度的自由,就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规则。这样会产生些许的不自由。但是那种不自由,对于大家的自由来说是有必要的。”

换句话说,ZUN认为,为了要使幻想乡继续运行下去,异化在所难免,尽管幻想乡一开始是异化的现界的对立面。这里所涉及的同样是上述提到的那个基本问题。ZUN似乎在试图维持一种“恰当的”异化、一种“被阉割的”异化,在其中,异化既能够维持秩序和个体的安稳,同时又被去除了可能带来的激进后果。

幻想乡终究是幻想乡,而不是“恐怖”乡。或许只有位置这样一个“中庸”地位,ZUN也才会是ZUN吧。这恐怕也是因为ZUN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周围的现界本身也是如此的“现代”化。ZUN是一个高明的转述者、细心的编译者,仅通过只言片语就能传递庞大的信息,但他或许不是一个大胆的尝试者、探索者。

引用来源:THB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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